这一掌并未收力,楚留香额间传来阵痛,他倒不?恼,轻轻拉下狗一刀的手,“一刀好?好?看看,我还是我吗?”
纸张随之?掉落,楚留香看着落地?的纸张,竟是过年那日他给狗一刀的糖纸。
狗一刀颦眉,打起小算盘,“楚留香当初吃下昨日醉却不?和我生小孩,你?若是楚留香,那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楚留香没想到?狗一刀会这样说,轻笑一声,“因为一刀还没有明白一件事。”
狗一刀不?解,“什么事?”
楚留香却并不?回答,放开狗一刀的手,“唰啦——”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是狗一刀从前未见过的一副扇面,画着一口?井和一轮月。
楚留香像是特?意展示着扇面,在狗一刀面前扇了扇,“这就需要一刀自己去想明白了。等一刀明白的那天,便是你?真正成人的时?候,也是你?看清初心的时?候。”
楚留香的话说的似玄非玄,像极了王半仙解签时?的口?吻,狗一刀一般这时?候都只乖巧点头,反正听不?明白,索性点头不?懂装懂。
楚留香自知多说无益,这些?事情哪里是一句两句说清了便能明白的,合拢扇子,“出发吧。”
二人骑马一路疾驰,赶了一个时?辰,路越走越阔,显然是往一个大城去的路,狗一刀不?由好?奇,“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此时?才问?,就不?怕我将你?卖了?”
狗一刀认真回道,“你?打不?过我。”
楚留香爽朗一笑,“倒也是。”
马停在了松江府城门之?前,狗一刀跟着楚留香一起将马托付给行馆后进了城。
狗一刀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视线在身后窥探,警惕的转身查看,却不?见人影。
楚留香见狗一刀的动?作,“怎么了?”
狗一刀见没有异样,便不?再多言,“没什么。”
松江府是江南首富之?地?,不?仅看起来热闹,来往的人衣着更是不?菲。
狗一刀看着墙根底下那群乞丐,心思活络。
楚留香眼睛扫过狗一刀方才盯着的墙根处,故意逗弄,“一刀情愿做乞丐?”
狗一刀开口?道,“人不?能这样跪。”
楚留香故作惋惜,“一刀可知,这松江府的人出手最是阔绰,寻常乞儿在这里一日便能挣个十七八两。”
狗一刀难以?置信,掏了掏耳朵,“请你?再说一遍,我刚才大抵是听错了。”
楚留香遗憾道,“一日虽有十七八两,但一刀不?是这般不?顾自尊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这样挣钱呢。是我思量不?周,还望一刀海涵。”
狗一刀并不?接话,默默走开。楚留香还当她识破了自己的玩笑,正要上前告罪,就见狗一刀走到?乞儿堆,二话不?说,双膝落地?,面向来往的路人开始干嚎,“路过的爷爷奶奶,婶婶大伯,哥哥姐姐,就可怜可怜我吧……”
楚留香顿住脚步,狗一刀这做法?倒是出乎楚留香的意料,楚留香倒不?觉得丢人,摇着扇子一副贵公子作派走近狗一刀,扇子勾上狗一刀的下巴,“在下瞧姑娘生的标志,不?知我花多少银两才能将姑娘带回家呢?”
身后的几个乞儿见状,纷纷扒开故意扫在前脸头发,凑到?楚留香跟前,“贵人瞧瞧我们呢,我们不?要钱就跟您回家。”
狗一刀径直拉着楚留香一起跪下,“你?如今也是穷酸鬼一个,少玩儿这样的把戏。”
几个乞儿听了这话,有些?不?信,但也不?再开口?,只围在一边打量着二人。
狗一刀不?顾乞儿的注视,只掰着手指数道,“我一个人一日挣十七八两,我们两个人一日便是三十多两!一个月下来就有整整一千两,往后我们每一个月给遗属寄一两银子,省着些?,也足够一家人勉强过活了。”
楚留香道,“一刀,便是我们这有这么多的时?间来这里挣银子,可那些?亡者的家人都有这个时?间等我们吗?他家中年长的老母,嗷嗷待哺的孩子……”
狗一刀闷声站起,顺带将楚留香拉起来,蹲下身子像楚留香帮她拍灰那般,拍干净楚留香衣裳下摆的泥土。
楚留香并不?阻拦,他知道这是狗一刀趁着这个时?间在脑中权衡。
灰拍干净后,狗一刀主动?牵起楚留香的手。
吉祥坊。
这是整个松江府,乃至整个江南最大的官号赌坊。因为走了朝廷的批号,地?段、面积都占了上佳。一个赌坊便有半座亲王府的大小,里面还从江南各大花楼请了常驻的花魁与倌首,又特?请了最大食府楼的大厨子来这儿搭伙卖食,倒真如这赌坊的名字,里面彷若一座旧唐小坊。
两人刚一落座,便有位姑娘手里掐着把银壶款款而?来,出口?的声音曼妙柔美,“香帅,许久不?见,还好?吗?”
银壶微抬,一柱琼浆顺势入杯,扑鼻的酒香叫狗一刀知道,这定然是顶顶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