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的行李箱,说:“走吧。”
我那要说的话噎嗓子里,过玻璃门时他还给我撑了门,让我先出来,我更说不出什么,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没开车,老岳也没。我说明了我要回家,说时还看老岳表情,老岳既没挽留我,也没再说亲近好听的情话,先打的一辆车他让我坐上去,我说咱们可以一起走,他摇头说不顺路,在车窗外对我挥了挥手,就直起身来招下一辆。这个王八,车起步了都没回头,我觉得自己可真没劲,还有身上这身衣裳,我真是怎么想的,穿得不说普通,都有点邋遢了。我往后看,他上的那辆出租果然是折去变道,往我相反的方向去了,这他倒没说假的。
等他那辆车混进车流里怎么也找不到的时候,我靠回座椅里,今天这次见面真是起承转合用尽,没了见面前的忐忑,没了见面时的拘束,没了他说好听话给我时的激动,我现在像摊凉掉的牛排,浑身索然无味。我感觉老岳有表现出很不在乎我,他和我见面就像例行公事,好像是他出差公务里的一部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急于和我来上一炮,这种情况下不是该有个什么烈火干柴的吗?就算是时间受限了,至少也应该有点表示。我想起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还算迷恋,之后就显得一般般了,搞也可不搞也可,我好像也是这样,但是我觉得跟老岳是最好,但老岳肯定不这么想,他和我搞腻了?我都没说什么呢!什么东西!
我晚上并没有吃饱,在家门口便利店买了瓶饮料边走边喝,小区里有片健身器材,我在迈步机上趴着玩了一会,夏夜里大风潮热,吹得头顶凤凰木拂来香气。呼吸里有大海的咸味,还有树叶的辛苦味,抬头看是我的天空,我的天空上粘着星星,我的星星,我的星星挨着火红的凤凰木花,我的凤凰花,我的凤凰花开在我故乡的海城。谁能想到岳嵩文现在竟然和我在同一个城市里,我仰头把玻璃瓶里最后一滴豆奶喝尽,岳嵩文是在这里有房子的,他住过多久?我们有没有遇到过?——这豆奶太甜了,香精味很浓,每个在这里长大的小孩都喝过的,我更是从小喝到大,这瓶豆奶于我的记忆来说是个极其丰富的意象,妈妈刚离婚时带我出去吃小餐馆会让我从塑料的筐子里拿出来一瓶配着饭吃的,后来堂哥哥的家里也总在冰箱里冰镇着这种奶,我不敢自己去拿,堂哥哥总会替我放一瓶在我的枕头下面。老岳尝过这种豆奶吗?
我张开嘴轻轻呼吸,心里充斥一种奇异的鼓动,我想要交付更多的自己给岳嵩文。我想告诉他我的凤凰木,告诉他我的天空和我的星星,我想像介绍菜一样把我介绍给岳嵩文,我的前和我的后。但最后,我把玻璃瓶扔进了垃圾箱里,这份鼓动逐渐消失了,像根本没产生过。爱一个人时总会一厢情愿给他赋予太多意义,其实到头来这些意义跟他本人没半点关系,我太当真又太理想主义了。我刚刚真是过分纯情,这还是我?
我爸还说要查我的岗,他根本就没在家,我妈在客厅带着个美容仪器看电视,见我来了隔着面罩把我上下审视一番,特吃惊,“你就穿这出去了?”我往沙发上一摔,说这怎么了。她问:“这不是你和刘文甫第一次约会么?”
我没接话,她说你这样会让人家觉得不礼貌,我说爱怎么觉得怎么觉得去。她没接着问刘文甫怎么我了,她完美避开任何能跟我做深入交流、让关系亲近一些的机会。她只把两条细腿搭在脚蹬上,让我快去卸了妆,也来试试她这个新的美容仪。
我妈从不关心时事,穿衣服有审美但不怎么跟潮流,她唯一走在时代前沿的爱好就是鼓弄这些仪器,她跟现代科技最紧密的除了手机就是这个,什么医学上新发现她都能知道,还能找来论文看,真是劲头惊人。我猜我爸肯定是常找年轻的女孩来胡搞,要不能让我妈对年龄这么敏感,她找个这样的兴趣爱好也不错,比其他那些太太闲的憋出别的毛病好。
我跟我妈一左一右躺沙发上接受高科技洗礼,我们俩谁都不说话,我举着手机啪嗒啪嗒打字,跟这个聊完跟那个聊,我今天虽然见到了老岳,但是焦虑并没有被缓解,很大原因是他没有搞我,小时候没写完暑假作业第二天就要开学报到的时候,我也有这种焦虑。
我妈两手交叉放于小腹,躺得气定神闲,她的手机放在旁边,扬声器播放一段波若波罗密心经,不是王菲那首,是真的咪咪麻麻哄哄阿里机答礼吉萨,听得我想跳起身给佛祖磕个大头。我妈也在焦虑,平时这点她早睡了,今天没睡肯定是因为我爸没回家。我猜爸应该晚上吃饭时还在,后来被个电话短信叫出去了。这么几十年,我实在搞不懂,要没看透就别跟他过了,要过就别在乎这个,干吗非得拿苦果当滋味。我妈这样让我心惊胆战,常说妈妈的人生就是女儿的人生,我真怕和她一样,日子过她这样可真算是完了,我曾怀疑过她是不是还跟之前出轨的对象联系,后来发现没有,这让我更失望了。
我爸在第二天午饭时现身餐桌,向来都有他的饭备着,他坐下来就吃,顺便吃着饭指点江山,但现在这情况也改善了许多,早先他不来都不让开饭,开饭前还有段演讲要做,也许是他有别处天地可以施展,匀下来就